《教育研究》创刊35周年,400多期满载着一篇篇内涵丰富的论述,不断把读者带到新的理论视野,给予丰富的理论滋养。回想1981年8月至2013年11月,《教育研究》相继发表我13篇文章,完整地记录了中国教育理论权威杂志对一名一线教师理论探索的积极影响,由此激励我走上了在实践中研究教育之路。
我想从一个小故事说起,由此可窥见一个初学论文习作者,胆怯而虔诚的内心世界。
1980年,我教的实验班升到了二年级。我初次涉足美学,试着从“感受美”入手,进而到“鉴赏美”“创造美”“教师诱发美”,有目的地通过创设情境,培养儿童的审美能力。花了两月时间写成《运用情境教学,培养审美能力》,抱着试试看的态度,发给了《教育研究》。明知作为小学老师在《教育研究》发稿,就是一个奢望。天从人愿,1981年8月文章终于发表了。文题改为:《语文教学上的情境创设》,心里默默地感谢着编辑部的编辑们。
稿子刊用后不久,我去北京参加会议,地点恰巧在《教育研究》编辑部附近。《教育研究》名气大,房子却一点也不气派。我走进大门,沿着走廊好奇地四处张望,忽然从办公室走出一个男同志,见到我陌生的神情,和气地问我:“你找谁?”我惶恐地回答:“我不找谁,我是你们的作者,只想进来看看。”他接着问:“请问你尊姓大名?”我说:“我叫李吉林。”他十分诧异:“你是李吉林?!我们还以为李吉林是男的呢!”话音刚落,两个人都笑了。他随即告诉我:“你的文章发表以后,反响不错。”后来听说他叫夏宝堂,是副主编。
我文章能发表,已经心满意足。真没想到,读者中还有这样的好评,顿觉一阵激动。这篇文章的发表对我起步的探索非同小可,它告诉我:从美入手创设情境是可行的,情境教学的探索之路可以继续往前走。不久,夏宝堂先生竟向我约稿,要我写一篇关于语文教学进行思想教育的稿子。
“发稿+约稿”,让我感悟到“情感”在情境教学中的作用不可小视。由此,我意识到作为一线教师,不应局限于教学方法的改革,在探索中应该研究教育。但究竟怎么研究,心中是一片朦胧。只是琢磨着向自己发问,从现象中提出问题:“你为什么要这样教,而不那样教?”“这样做效果为什么好?”从“果”追溯出“因”……概括起来就是“是什么?”“为什么?”这便是当时自己悟出来的最通俗的教育中的研究。
此时,我深感要研究教育,必须要有理论的导引,而理论的功底不足正是自己之“短”。既知“短”,我想不必避,而要“补”。那时,我比较早地发现:“当儿童在学习活动中感受到乐趣时,学习才会成为自我需求”,“这是教学成败的关键”。有了理论,文章就有了骨架,到90年代我写成的《情境教学:学得生动活泼的途径》,就仿佛立起来了。这篇论文编辑作为开篇,发表在1991年11期。这样的安排让我觉得编辑部很看重这篇文章,这又成了一种新的激励。
《教育研究》发表的稿子,讲究的第一个字是“真”,第二个字是“新”。研究教育就是要“真研究”,要拿出“新东西”。追求“新”,并不意味着单纯地引进西方现代的教育理论,洋为中用,还要古为今用。由此进一步激励我去寻根,从《文心雕龙》中长期的反复研读、领会。于是,我把自己的收获写成《“意境说”给予情境教育的理论滋养》。正如《教育研究》编者在内容摘要中指出:“情境教育的探索过程中,中华民族的文化给予其深厚的理论滋养,进一步支撑了整个情境教育的研究和情境课程的开发。”
我读后,甚为激动。“求真”“求新”,我又自悟出“求精”,这进一步让我感悟到编者其实就是在导引着作者去攀越“真、新、精”的高度。在学习脑科学后,继续学习“学习科学”,并对照运用到情境学习,写成《学习科学与儿童情境学习——快乐、高效课堂的教学设计》,使我窥视到儿童学习秘密的一角,进而又产生去构建中国的儿童情境学习范式的意愿,这张蓝图,现已在我的眼前日益清晰起来。
回顾30多年,《教育研究》的扶持与激励,我想引用主编高宝立先生在发言中概括的:“李老师的13篇文章体现了一个主题,就是关注学生的全面发展、主动发展、多样化的发展。”这是时代赋予的使命,使我坚持在实践中进行教育研究,在为了儿童发展的过程中自己也能像儿童一样长大。
发表于《光明日报》2014年5月27日